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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光中的文学活动广大而持久,诗艺炉火纯青,为当代文学名家。《余光中诗选》收诗人从事诗创作三十余年来精选作品为一帙,由诗人自订,依时代先后编为十三辑,包括十三本诗集之荟萃。余光中说在他创作的总数在六百首以上的诗中,多数是在他居住的台北厦门街这条深长的小巷里写成,他说他的缪思是亚热带牵藤缠蔓的植物,这里,已成了他的根。 几十年来,他手里的诗笔从未放下,也从未有过搁笔之念。有时迫于环境,困于心情,或者忙于工作,最多也不过六七个月无诗。有时诗情充沛,一个月内也会写出七八首来。一般人总是迷信诗是所谓灵感的产品,往往不请自来。余光中认为灵感多半是潜思冥想之余的豁然贯通,绝少不劳而获。最后等到了手的,往往是追求已久的东西。灵感真正出现的时候,往往只露一斑两斑,至于新作的全豹,还有待诗人去殷勤追猎,才能得手。 余光中的诗,等来的都是短篇小品,至于主题较深、份量较重、篇幅较长的作品,就不能不全力去追,而所谓追,就是在知性上对主题做到充分了解,再把知性的认识化为感性的认同,投入诗篇。 了解余光中诗的创作过程,将有助于鉴赏阐释他的诗,举例来说,为了经营长诗《湘逝》,他就花了将近一个月的功夫,把杜甫晚年的诗大致上温习一遍,并把其中的三四十首代表作反复吟味,终于得到不少可以“入诗”的印象和感想,再加以整理,重组,就动手写起初稿来了。 对于余光中来说,创作过程中最辛苦的阶段是动笔前的娠孕,最紧张的是初稿时的阵痛与破胎,最有趣的却是修稿时对初婴儿的端详与凝睇,从余光中创作的情况看,诗人不宜久居异国;久离了本土的生活和语言,主题和形式难免不生脱节的现象。 在读余光中诗的时候,可以看到他的才气表现在对生命的敏感和对文字的敏感上。在艺术上,他承认他在风格上追求各种美,他说这原是文坛上一切野心家共有的野心。余光中的诗,不追随时尚,但是关心时代,不但有才气,而且有胆识。对于他的诗,无论深奥一些的,还是浅显一些的,都可以在欣赏时兼顾。深奥的未必就都不好,因为许多感时忧国的或者为民请命的作品,其实只有高级知识分子自己在读。在诗的品味上,读者要能兼顾白居易与李贺,韩愈与李白,才算是通达而平衡。读者不妨放弃一首诗一读就懂的要求,而要求自己多读几遍,多思索,多体会,多锻炼自己的想象力。 《天狼星》是余光中的重要作品,《大度山》是其中一章。《大度山》写春天对于书斋里知识分子的呼唤,在这里,诗人表现了生命对于春天的敏感和对于文字的敏感和创新。诗人在广阔的视野里有深度地展开了生命在春天的体验。浮士德、济慈、存在主义等引入诗,是学院派诗人的艺术方式。卓文君死了两千年,还是十六岁,诸如此类的时空感受方式,使诗有了深邃的历史感。云很天鹅,云很芭蕾,女学生们很云雀,女学生们很四月,诸如此类对于日常语言的悖离,使得读者更能把握经验,并丰富了诗的技巧。《等你,在雨中》是一首流行很广的诗。诗人的等待是潇洒的等待,审美的等待,因此,尽管难耐刹那,他仍然能够充分领略等待的情趣,而且对迟到的情人也就没有怨言了。也许,诗人是在提倡一种审美的生活态度。余光中的乡愁诗是很流传的,浅显然而有丰富的诗味。《乡愁》用了四个意象巧妙地联结愁绪的两端,清新隽永。《乡愁四韵》就更有意味了:醉酒的滋味是乡愁的滋味,沸血的烧痛是乡愁的烧痛,家信的等待是乡愁的等待,母亲的芬芳,是乡土的芬芳。余光中之所以能写出动人的乡愁诗,是他有好几年时间在香港教书,近乡之情,供给他不少新题材、新感受,尤其初去香港时,魄挂魂牵,日思梦想,莫不尽在大陆,尽在从香港“北望中的那十万万和五千年”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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