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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87年因公干跑柏林一趟，竟是一次难忘的旅程。 柏林市分东西柏林，均在东德的境内。彼邦的黄凤祝博士从西德首府波恩出发，驾车八小时，一口气把我们载到西柏林。 去时风雨如晦。黄博士说走就走，没有趦趄，独力在风雨中驰骋八小时，除了深感他那一份热情和豪气，我们还能说什么？！ 这八小时的车程，当然不是一马平川的。自然界的风雨且不说，去西柏林，首先要进入东德国境，要办理一应繁琐的过关手续，出入境需付五马克人头税，持有西德公民证件和中国内地人证件的则可免（这当然是在中苏关系好转之后的事了）。而每日驾车到西柏林的人数并不少，所以起码要轮候半点钟检查证件过海关，车辆多时甚至要等上两个钟头。 西德境内的高速公路是不限时速的，驾车人士如撒开四蹄的骏马，以一百五十公里以上时速行驶，名副其实风驰电掣，但一进入东德境内，便得严限在时速一百公里以内，所以有大半时间是在东德境内行驶的。 由东德境内进入西柏林，又需轮候出境再检查一次。东德人办事之认真态度，比之西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，每次出入境，均须递上旅行证件验明身份，由一条输送带送入办公室内再检查——很现代化；但过境的人却要跑到另一边收银处缴费入境，费时失事，则又不很现代化，假若收银处设在检查亭侧，就方便得多了。经过这一长命手续后，再走向另一出口领回证件，出口处海关人员例必持着各人的证件，呼喊着每人的名字，然后细细辨明该人与证件上照片的样貌无误才予放行，慎而重之。反之，出入西柏林时，西德的海关人员连证件也懒得看，门户大开，却又令我们大出意料。使人产生一种强烈的感觉：一个德国，两种世界！ 西柏林约有人口二百万人，是西德最大的城市，市内有美、英、法三国的驻军。二次大战时几乎被夷为平地，幸存下来的古迹极少，如动物园区被炸弹炸掉半边的孤楞楞的大教堂等。 西柏林完全在东德地域包围之内，形同孤岛。听西柏林的朋友说，过去东西德关系紧张的时候，东德政府曾封锁通往西柏林的陆路交通，使西柏林几陷于瘫痪，连副食品也得靠空运供应。所以不少西柏林人内心是有心理压力的，很想迁入西德内地。西德政府为了安抚民心，特别给予西柏林居民相当于月薪百分之二十的生活费津贴，并且降低西柏林的物价，所以西柏林的物价一般较西德其他地方来得略便宜。此外，西德政府又斥巨资协助在东德建筑来往西柏林的高速公路，俾使对西柏林的物质供应得以源源不绝。 柏林早年是德国文化及商业中心，人文荟萃。目前西柏林自由大学、东柏林汉堡大学，仍是德国最高等学府之一，人材辈出。 一位在西柏林自由大学执教的车女士告诉我，东西柏林的大学经常举行学术交流活动的。由此可见，文化艺术是逾越国界的，况且是同文同种的德国人。 其实，当年东西柏林，除了学术交流频仍之外，其他方面如出版，甚至物资交流，近年也得以加强。如香港三联书店与东德出版社合作出版的大型画册——德文版《中国园林艺术》，不仅在东德境内销行，也发行到西德。我在西柏林的一些大书店便看到摆售这本画册。西柏林的农副产品亦大宗从东德输入，一般来说，西德的消费品较东德低廉，东德的副食品较西德便宜。各有所长，也有所缺，以己之所长补对方所短，以对方所长济己之所短，各得其所，岂不美哉！ 想象中的柏林围墙，是高峻的、不可攀越的，是荆棘满布，是遍缀刺凌凌的铁丝网的雷池。 想象与事实往往是两回事。 柏林围墙过去曾是森严的警戒线，有逃亡，也有杀戮，度过兵戎相见的日子。 但是，眼下的柏林围墙并不高，是一堵厚不到两呎、高不及二米的低矮墙壁。主要的一段，连铁丝网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撤掉了。沿围墙在西柏林的一边，既不见枪头矻矻的守卫士兵，更没有坦克大炮，只见几个警察在维持秩序，一派祥和的景象（起码表面是这样）。 东西柏林有些地段，界线并不那么壁垒分明。譬如西柏林爱神纪念碑右边的东柏林苏军驻扎区，其问只用一条铁索绕围起来，咫尺可及。铁索内矗立一座耸拔的红军纪念碑，志记着第二次世界大战反纳粹战争中阵亡的红军战士，守卫着两个手持长枪神色凝重的苏军。纪念碑右边置放着一门高射炮，左边用大理石筑起一座平台，上面陈列着一辆崭新的坦克，在阳光下熠熠泛光，有点刺目，即使是这样，游客身在西柏林境内，也可以站在铁索外，对着红军纪念碑，甚至向着站岗的苏军拍照，并不会被喝止。 西柏林这边的柏林围墙，变成了西德画家的天然大画壁，被髹上各种风格迥异的作品。不但有抽象画、写实画，还有漫画、宣传画，甚至标语、图案。异彩纷呈，绚美夺目。远望如卷帷浩繁的画廊，又如一长列画面丰富多致的自然屏风，令人目不暇给！ 围墙旁设有一个燎望台，供游客眺望东柏林；还有一个瞭望台设在另一边交界处，视野所及，可以看到东柏林的菩提大道和行人。 我在围墙旁的小摊位购到一帧照片：一位小女孩迳向围墙的另一边放掷纸折飞机！ 东西柏林未统一前已作有限度的开放。东、西柏林居民可以到对方去探亲。我在东、西柏林接壤边界的火车站，便看到不少西柏林的年迈居民，携着物品，到东柏林去探望自己的亲 过到东柏林，这些老人便带着箱子，颤巍巍地走到的士站轮候车辆，其中不乏已属白发皑皑的古稀之年的，一脸焦渴的神情。我不知他们与亲友已阔别多少时日，我不知柏林围墙蛮横地把他们隔离多久，但我知道那一份亲情，是不会淡化，反而如一埕陈酿，历久而更菠郁。 游客从西柏林进入东柏林，如果不过夜，而逗留不超过十二小时，可以不用另行签证。但是，每个到东柏林的游客，必须兑换什五东德马克，而且务须在东德内花完，不能带出境。 我约晤了东柏林洪堡大学亚洲学院费路教授，主要是探讨与东德出版界扩大合作出版的可能性。 东德与其他社会主义国家一样，存在外汇问题。换言之，外汇受到国家控制，对外贸易也在国家计划之内。我只在东柏林逗留三小时。费路教授带我匆匆在街上溜达了一下。东柏林是东德的首府，面积四百零三平方公里，比西柏林略小，人口一百万左右，只及西柏林一半，市容则很整洁美观。东柏林受到战火的破坏较少，许多古老建筑物都安然无恙，如洪堡大学，便是历史悠久的学府。校舍巍峨轩昂，校园内矗立不少十九世纪名人像雕塑，气派不凡。 东柏林物质供应不及西柏林，但人们的衣着颇光鲜，公司橱窗陈列的商品也甚时髦。令我大感意外的是，无论在通衢大道或者建筑物上，竟看不到任何政治标语和领导人肖像。只有一家专卖苏联书籍的书店里置放了一座列宁的塑像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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