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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



对话中的回忆:我的故乡在远方

  在地铁站我的耳朵飘浮著回响著德语、法语、俄语和我听不懂的声音。语言,还是语言伟大,语言是迷。
  “几嘛眼”我冲瑞说,他是我的同学,我们在名为河边的教堂学英语,这是免费为新移民提供的语言课,每天九点到下三点。中国人很少,几乎都是东欧、俄罗斯人讲法语的海地人、古巴人以及南美讲西班语的同学。我和瑞接近,接近了之后我才知他是伊朗人。“什么,你在说阿拉伯语吗”
  “face?”他懂我的意思了,一个真正的来自阿拉伯世界的穆斯林。Mygod,你怎么会说?
  我的父母是回民,中国有不少的信伊斯兰教的回民。
  每当我想起我的祖先豪情万丈、千辛万苦穿越沙漠放牧著骆驼事到华夏大地生息繁衍,我激动无比。阿拉法特、侯赛因、莎达姆,天呵,这些名字神秘地透出宗教的法力和游离工业社会、现代化生活的远古气息。但我无法想象我的祖先是如何踏上“蜀道难,难于上青天”的历程进入了四川的首府成都定居。母亲的家在人民南路那有个清真寺的巷子里。逢丧事才见他们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出来,裹著白帽子,把“无长”的亲友放进石棺,请阿訇念念经,然后直奔凤凰山的回民公墓。宗教的气息如一丝丝流云飘散在空中,种族成为莫名的象征。
  母亲迄今不吃猪肉,因此她的工资比她同级人多五元钱的津贴,退休之后便没了。我的同学还不知道中国有清真寺,我很怀念我这位喜欢请我吃饭的同学。他说他在纽约没有朋友,我说我也是没有朋友,我与人交流很困难,谈不拢。他们认为我偏激,不通人情世故。是的,汉人的哲学开宗讲人伦说人际关系“三纲五常”什么的流传在民间的增广贤文“逢人只说三分话”等等体现汉民族的处世原则,汉人是多么丰富复杂呵象他们吃的技巧。
  兔年的除夕我的本命年在成都市名为绿园的小酒店,一个在川大念植物学的小伙子紧握我的手说:“别忘了我们的根。”我神经兮兮回望他。他是回民和我同宗同族,他全骨高耸,眼眶深陷而我完全彻底是细眉细眼的汉族丫头模样。我只有血液为证,只有飘浮、流浪、梦幻的血液为证。我掌心至今留有陌生小伙子酒后的温热和他的姓名。久违了,兄弟。你此刻在何处晃荡你的日子,如果你还记得本命年的除夕之夜所有骚乱的语言和朴素的泪水,你和我一样梦死故乡。
  兄弟,真主在上,安拉万能。
  世上有一种东西是可以誓死捍卫的。
  我们梦死故乡
  我说过我要写一篇纯性爱的小说。我又扯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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